第四根刺 第二章-《我终于失去了你》
第(2/3)页
莫铖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握着她的手问:“阿诺,我们忘了过去,好吗?”
“能忘吗?”许诺喃喃问,真的能忘吗?
“为什么不能忘?”莫铖语气一下就急了,“我们这么年轻,有大好的未来,为什么要陷在过去的泥淖出不来?”
“阿诺,你过来。”莫铖拉着她的手到屋外,在屋外走了几圈,直到把屋外原本平整的雪地弄得一片狼藉,他才停下来,指着狼藉的痕迹说,“阿诺,这是我们的过去,但明天你再来看看。”
如果下雪,明天这里会恢复一片平整,但如果不下,这样深的印迹,没有几天,是恢复不了原状的。
莫铖望着许诺:“我赌明天这些会全部消失。”
“如果不消失呢?”
“那我立马送你回去,以后不再纠缠你。”
在雪城的第一天晚上,两人披着毛毯看屋外的雪地。四周荒无人烟,只有小木屋的灯火透出去的一小片光亮,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要下雪的样子。
“会下雪吗?”
“会。”莫铖胸有成竹。
会吗?如果老天给他们一场雪,那真的是天意。
许诺竟隐隐期待晚上下一场大雪,掩盖屋外的狼藉和他们不堪的过去。
但等了一晚上,外面都风平浪静,最后许诺实在倦得不行,先去睡了。
第二天醒来,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。
雪地已恢复平整,好像昨晚真的下了一场大雪,把所有伤痕都抚平。
莫铖在身后扬扬得意地说:“我说了,会下雪吧,这是天意。”
“……”许诺忍了又忍,还是没忍住,“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起来。”
昨晚她半夜醒来,看到莫铖小心翼翼地扫着雪,偷偷地把痕迹抚平,雪这么厚,稍微踩上去,就是足迹,难为他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,把雪地恢复成原样。
“反正消失了。”莫铖毫不羞愧,理直气壮地说。
他还是这么无赖,许诺嫣然一笑,望着白茫茫的远方: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“什么都不做,”莫铖走到她身边,轻声说,“冰天雪地的,我们能去哪里?”
许诺望向他。莫铖嘴角上扬,指着自己的胸口:“你只能待在我这里。”
确实,荒无人烟,天寒地冻,她能去哪儿,她只能留在他身边,他带她到一个只有他的世界。
许诺看着外面,淡淡道:“好吧。”
她认了,就当真的有一场雪,来抚平过去的伤痕,就当是天意,让她留下来。
年假是七天,她和莫铖最多在这里待七天,放纵七天,应当没事吧。许诺想着,心里又有些苦涩,人啊,就是这么不知足,除夕夜跟他走时,她告诉自己放纵一夜,现在又想贪恋七天,她根本拒绝不了莫铖。
她对莫铖一向是贪恋的,贪恋他的温暖,贪恋他的好,贪恋他的爱。
莫铖粲然一笑,去拉她的手:“走,我们去堆雪人!”
他们堆了雪人,打雪仗。
莫铖准备了滑雪板,他们坐在一起从高处往下滑,许诺感觉要飞起来,但身后的温暖又那么实在,暖暖地提醒着,他在,他就在身边,莫铖紧紧地抱着她。
许诺玩得很开心,像真的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。两人就像来度假的小情侣,嘻嘻哈哈,打打闹闹,堆丑得不能直视的雪人,什么十二生肖十八铜人,饿了就去砸冰烤鱼。
莫铖担任“主厨”,许诺等不及去摸烤鱼,被莫铖打了一下:“烫!”
许诺也不生气,蹲在旁边像只被喂食的小猫,眼睛亮晶晶地等着。
天黑了,就烫一壶酒,像古人那样,绿泥小火炉,红蚁新醅酒,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否?
红泥小火炉,小木屋里还真有个小火炉,旁边是张沙发,沙发很软,人坐在上面几乎可以陷进去。两人窝在沙发上,看着外面,小木屋的灯光照得雪地一片温暖的橘黄色,很美。
有点儿起风了,今天会下雪吧。
许诺眯着眼,有点儿醉意,她很久没肆意地放开玩了。
人果然还是要有钱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去过,每日追公交车赶地铁,哪能懂飞到巴黎去喂鸽子当散心的闲逸。以前许诺不懂生活的艰辛,这三年却深有体会,生活不易,她有点儿明白,妈妈为什么要她和莫铖订婚。
可她不能忍,就算放现在也一样,错了就是错了。
许诺望着面前的男人,英俊帅气,浅色衬衫加一件质地柔软的毛衣,衬得他分外柔和。这几天她总偷偷看他,他不再穿亮色系的衣服,看起来清爽利落,和过去没什么两样,但许诺总觉得,莫铖不一样,他偶尔的沉默,眉眼的深沉总让人难以看透。
这三年,莫铖到底怎么过来的……
这个问题,许诺不敢问,他也没说。过去就像被大雪尘封,无人提起。可许诺还是会想,会心疼,从一个富家子弟到囚犯,还是以世人最鄙夷的罪名进去的,在里面会遭罪吧,她不闻不问,不代表不关心不在乎。
莫铖见她看过来,扬眉浅笑,笑得很暧昧:“怎样,长得还对亲的胃口吗?”
话一说出口,两人都愣了,如此熟悉的话,他也曾这样问过她,在最初的时光。
许诺怔住,不知道是酒还是室内的暖气,她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色,眼神也有些迷离。
她看着他,歪着头着迷般地看着,莫铖真是长着一副好皮相,眉黑得像墨染的,眉型也好看,鼻梁高挺,很直。以前她最喜欢他眉鼻,最不喜欢他的眼睛,标准的桃花眼,直视时,总会让人心神一荡,看谁都跟含情似的,水汽氤氲。
现在这眸里的水凝了,深沉了,虽然还是一样的眉眼,但眼神却深深浅浅,看不清了,就连脸上的线条也被拿刀刻了般,雕成成熟稳重的模样,把年少的轻狂一点点削尽,留下这世人赞赏的模样。
可她还是会怀念,那肆意张扬的莫铖,阳光开朗,有点儿二,爱撒娇,孩子气严重,可眉眼含情,笑盈盈全是自己。
许诺看着他,她好想摸摸他,可手握成拳又松开,松开又握成拳,颤抖着,终是不敢,最后只是胆怯地问:“这三年,你、你好吗?”
这句话是许诺最鄙视的,她有什么资格问这句话,可除了这句话,她不知该说什么。她怕听到不好的答案,怕听到他在狱中被打,被欺负,遇到很不好的事,这三年,她只要想到这个可能,就无法安心。
莫铖一愣,他似乎没料到许诺会问。
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轻轻摇头:“不好,很不好。”
声音很轻,却像沉重的大钟敲响在万籁寂静的深夜,让人心头一震。
许诺鼻子一酸,眼泪几乎要涌出来,又生生克制住。她就知道会是这样,能好才怪,莫家再有钱有势,那也是监狱。
“很、很苦吗?”
“苦?”莫铖想了想,“苦到不至于,就是……”
莫铖坐过来,有些痛苦地用手遮住眼睛:“就是很想你,我在里面看不到你,好想你,真的好想你,阿诺,你都不来看我……”
最后一句说得许诺哑口无言,她移开视线,不敢看他:“我以为你恨死我了。”
“恨,当然恨!恨够了,就想你,想我的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,是不是一个人,会不会孤单?”莫铖摇头,他没再提,深沉的双眸望向她,“你呢,想我吗?”
想吗?这倒把许诺问住了。
报警的是她,说不再见的也是她,她离开时,是真的做好不再见面,一切都结束的准备。后来,她才发现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许诺一直以为,她没多喜欢莫铖,也没多在乎他。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,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,就寻寻常常的一段恋爱,没有别人的刻骨铭心,也没有别人的生离死别,他们只是很寻常的喜欢着又分开了。
你看,每天都有人分手,又和其他人在一起,分分合合,到处都是。
许诺以为她也一样,会忘了莫铖,忘了一切。
可她错了,离开他后,她总做梦,梦到他们还在一起,梦到他向她描述的未来,梦到他们还牵着手走在初雪的校园,昏黄的灯光下,穿着格子呢大衣的男孩儿就站在身边,笑得一脸温柔,十指相扣的温暖如此真实……
醒来时,许诺四处寻找,却再也找不到身边那个熟悉的人,才悄然意识到,她真真切切地喜欢他,比想象中的还多,还深。
人是多么聪明又多么笨拙的生物,许诺连爱过,都是在梦中被点醒。
她一次次在梦中被唤醒,她曾深切地爱一个人,一个叫莫铖的男孩儿,他说要给她一个承诺,她还在等。
这三年,她对莫铖一无所知,可没有一天,她不想他的。
他留给她的回忆像是一场永远不会好的慢性病,回忆在梦里日复一日地划她一刀,划得她血肉模糊,痛得她说不出口。
可她要跟谁说,是她亲手毁了他们的未来。
想,她是想他的,可她不敢再心存丝毫念想。
许诺看着他,莫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,他在等她的答案。
她移开视线,望向窗外,惊喜道:“下雪了!”
真的下雪了,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一场风雪都大。
两人移到窗边看雪,雪下得比白城的雪凶猛多了,北方的雪不见一点儿温柔缠绵。
许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,好奇道:“会下一整夜吗?雪下这么大,就算面对面,也很难看到,人很容易走散吧。”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莫铖去拉她的手:“你放心,我会点灯的。”
许诺不解,莫铖微微一笑:“我是点灯人,雪再大,也点着灯等你,不怕找不到。”
她是风雪夜归人,他就是点灯人。
许诺心里一暖,她何尝不想有人为她点灯,为她点一盏回家的灯,可能吗?
她望着外面的风雪:“雪不要停就好了。”
雪这么大,像轻而易举就能把小木屋埋住。如果一切都停留在最好的时候,那该多好。
莫铖过来,把毛毯披在她身上:“我也想。”
他站在她身边,也看着外面的风雪:“想这场雪不要停,就这样下下去,把所有都盖住,我们俩就这样,永远在一起。再也不用担心未来,不用烦恼过去,可我还是舍不得,舍不得你。”
最后四个字,款款情深,柔情缱绻。
许诺笑了,今晚她喝得有点儿多,她想说,她才不爱惜性命,可她在乎他。
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