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根刺 第二章-《我终于失去了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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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诺俯下身,和许言平视:“对不起,言言,姐姐没勇气待下来。不过你放心,如果有缘,我们会再见的。你不用担心你没朋友,姐姐跟你说,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也没什么朋友,不过后来姐姐发现了,交朋友没那么难,只要你捧着一颗真心,别人就会真心待你。”

    她说谎了,有时候并不是你捧着一颗真心,就能换回真心,可能还会被捅一刀。但他这么小,她一点儿都不想破坏他的天真。

    她拍拍他的脑袋:“言言,姐姐走了,以后多喝牛奶,多看书,少看电视。”

    许诺起身,正准备走,身体被用力地推了一下。许言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,她挡在许言面前,怒视许诺:“你是谁?想对我儿子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妈妈,你误会了,”许言在后面急急喊,“这是我朋友。”

    妈妈?

    许诺一愣,望着面前的女人,是吴琼。

    当年自己朝她撒沙子骂她狐狸精的女人,自己都认不出她了。

    她们有多少年没见了,许诺看着依旧妆容精致保养得很好的女人,真的认不出她了。

    那一年,她逃出来,心里恨死这个女人了,没想到今天认不出来了。真可笑,当年明明恨得要死,那么大的仇恨,再见面竟没有多少感觉了,是不是爱和恨都会随着时间流逝?

    许诺冲许言点头,她不想和吴琼纠缠。

    包被抓住,吴琼狐疑地看她:“你、你……你是不是许诺?”

    “你认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,我认得,你就是许诺!”

    两人正说着,旁边又传来一声讶异:“阿诺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    是许淮安,他今天难得有空,和吴琼一起来接许言回家。

    一听到许淮安的话,吴琼就笑了,她尖厉道:“还说你不是,许诺,你接近言言干吗?是不是看淮安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,不舍得了,想来分家产,我告诉你,你判给你妈了,现在的这些都和你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许言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:“妈妈,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瞎嚷嚷什么,”许淮安不满地瞪了一眼吴琼,转头亲切地对许言说,“言言,你不记得了?这是姐姐,小时候姐姐还经常来找你玩儿!”

    许言还是一脸茫然,吴琼嗤笑一下,刻薄道:“言言,就是那个乡下来要钱的穷亲戚!记得吗,许诺,那个打伤你还要扔你下楼的姐姐,亲姐姐!”

    许言难以置信地望向许诺,许诺感觉像被当面打了一巴掌。

    “怎么说话的?”许淮安怒道,“言言,别听你妈乱说。阿诺是你姐姐,小时候你们玩得可好了。”

    吴琼像听了很好笑的笑话:“我乱说,你才是鬼扯吧!还玩得好,言言脸上的伤疤就是许诺弄的。”

    不,她没有,小时候,她是有段时间特别恨许淮安,想带着许言一起死,让许淮安一无所有,可她从来没有打过许言,也没真正地伤害过他。

    吴琼又说:“你说我乱说,那我问你,许诺都这么多年没跟你联系了,也从来不认许言这个弟弟。突然冒出来,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?哼,说到底,不就惦记着你那些钱!”

    没有,她和许言亲近,完全是意外,她从来没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。

    许诺站在那里,吴琼说的,她可以一条条反驳过去,可她满心疲倦,实在没力气和吴琼做这些口舌之争,况且,她一向不屑解释。她只想离开这里,无论是许淮安还是吴琼,她都不想去应付,她都要离开,她只想安静地同许言告别。

    许言还是很迷惑,他求救般地望着许诺:“你真的是我姐姐吗?”

    许诺一愣,还是点头了,一瞬间,她看到那个刚才说要保护她的男孩儿后退一步,眼中涌起防备。他看她的眼神,充满审视,很微妙,想亲近,又很害怕。他也这样看她,接近他,别有用心的人?

    许诺觉得可笑,许言什么都没做,但一个戒备的眼神已让她失望。

    许诺不想再说什么了,下着雪,几个人在街上吵吵嚷嚷,说起来还是血亲,却揭彼此的短,真是太难看了。

    她平静地望着许淮安:“爸爸,既然见到你,我也跟你说一声,我要离开白城了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许诺听到四周惊呼一声“快跑”!

    她抬头,看到冰激凌的广告牌在眼瞳不断放大再放大,正对着许淮安砸下来。

    许诺猛地扑过去,一把推开许淮安:“爸爸,小心——”

    许淮安被推了出去,他瞪大眼睛:“阿诺!”

    许诺抬头,广告牌还在飞速降落,她本能地要闪开,又停顿了下。

    就这一瞬间的迟疑,广告牌已重重砸在许诺头上,又压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许淮安被推倒在一旁,安然无恙,他还没反应过来,怔怔地看着被压着的女儿。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言,他扑过去大喊:“姐姐!姐姐!”

    许诺隐隐中听到有人在叫她,可她的头很痛,钻心地痛,这一次天是真的黑了。

    她倒在冰冷的雪地里,觉得身体被寒意包围,有什么正快速地流出她的身体,那东西却很热,很温暖。许诺睁开眼睛,最后一眼,是漫天往下落的雪花,星星点点,像会飞的精灵,纯白澄净。

    真美啊!她想,她还记得,有个人说会在初雪吻她,他也做到了;她还记得,他跟她说好的,只有死别,没有生离,可如今他在哪里……

    许诺慢慢闭上眼睛,她想她要死了,不过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这世界也没什么值得她眷念的,没有她,大家还会各自安好。

    她有些意外的是,她这么恨许淮安,恨她的爸爸,可还是见不得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,一点点都不行。

    这就是爱吗?真是不可理喻的东西。

    许诺倒在冷冰冰的地上,许淮安疯了似的推开广告牌。

    广告牌很大也很重,单靠他一个人根本移不动,路边的好心人一起过来帮忙,好不容易才移开,许诺倒下的地方,已被鲜血染红。漫天的飞雪下,从上往下看,血还在漫延,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,一朵被血染红的白玫瑰。

    许淮安抱着冰冷的许诺,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全是恐惧,他绝望地喊:

    “救护车!救护车!救救我女儿!”

    血染红了他的手和他昂贵的西装,天气这么冷,血也冷冰冰的。

    这一刻,女儿毫无生息地被他搂着,许淮安这才意识到,当年那个挂在他脖子上撒娇,见到他回家就跑过来,追着他跑不让他走的女儿长大了。她长大了,长成和自己一样的大人,可她也还是个孩子,一个需要父亲的孩子,一个希望被看在眼里,藏在心里的孩子……

    与此同时,明珠大厦国色天香厅,莫铖盛大的订婚典礼。

    西装革履的莫铖和杜艺灵站在一起迎宾,两家都是白城有头有脸的人,订婚宴办得很隆重,只是莫铖总是有些不对劲,垂头丧气地站在杜艺灵身边,就算有人来了,也就客气地说了句“谢谢”,嘴角扯一下,就当笑了。

    典型的皮笑肉不笑,杜艺灵忍了又忍,还是忍不住趁着没人小声说:“你到底怎么了?和我订婚你很委屈吗?”

    “不委屈!我一个坐过牢的,除了你,跟谁谁嫌弃!”莫铖怏怏地说,几乎脱口而出,看到杜艺灵受伤的眼神,又说,“不是,小十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莫铖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杜艺灵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。

    当初说订婚,说在一起,都是他亲口答应,那现在这又算什么?她杜艺灵要不是真喜欢他,会这样一再放纵,看着他和前女友破镜重圆,看着他们手拉手逛家具城布置新居,他说是假的,是做戏,是为了报复,那现在这副死样子摆给谁看。

    又有人过来了,两人像演技精湛的影帝影后,迅速换了一张笑脸。

    宾客进去了,两人又无话,气氛很古怪,空气中带着莫名的压抑。

    莫铖望着窗外,不知何时,天飘起雪了,她是最喜欢下雪的,看到下雪就跟孩子似的,眼睛都弯起来,全是笑意,而他最喜欢看她笑了。莫铖心一动,很惊喜地说:“阿诺,你看,下雪……”

    那个“了”字被他生生咽回去,莫铖看到杜艺灵痛苦的眼神,他有些无措地开口:“小十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还想着她,对不对?”杜艺灵挺佩服自己的,到今天这地步,她还能这么冷静,这么清醒地分析,她继续说,“其实你根本不是在和她做戏,你是真心追她,真心和想她在一起,真心想在那个房子过你们的小日子对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莫铖很快地否定,他语气很坚决,却不敢看杜艺灵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没有?”杜艺灵笑了,却比哭还难看,“莫铖,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两个字吗?”

    莫铖放软身段,近乎祈求地说:“小十,这些以后再说好吗?”

    “不行,”杜艺灵摇头,她眼圈红了,她直直地盯着莫铖,“为什么不吻我?为什么从不抱我?莫铖,你答应和我订婚,是为了报复许诺,真心和我在一起?还是除了许诺,你跟谁结婚都没关系?”

    莫铖回答不出来,当初他入狱,小十来看他,说喜欢他,她对他那么好,他没多想,就答应了。他以为,他和小十打小就认识,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,难道还敌不过许诺那个没有心的恶毒女人?可是,为什么如今提起她的名字,心都会痛?

    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莫铖近乎逃似的走开,躲进洗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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